【2】
子时已末,月影开始下移。
文华如同被钉在石桥上一般,动弹不得,一股夜风若有若无但是着着实实的存在着,脑海里不敢多一丝丝过分的冥想。头已不敢回望,眼睛早已睁不开了,眉心处犹如被阵阵牛毛雨扎着,然后那感觉顺着皮肤神经传至全身,腹部先是一阵虚热,随后从胸口处流下豆滴的汗珠子。在风吹促蒸发之下,冰冷冰冷,浑身的抖动,已经分不出是惊悚还是急冷了。
自从文华干上这一行之后,在乌镇跑夜路已经不止一两天,这条路也不止走过两三次,几时还真遇到过这种事。
这时候不禁想起了雅舍白老头说过的话。
文华低头往河里一望,一河的血红波纹一圈一圈,仿佛有成群的生物在游动,哪里看得清倒影,反而是一阵阵清清的怨泣自身后融进了双耳。
这声音并不能听清楚,只觉得依稀着凄凉。
身体开始失去平衡感,文华一晃一晃的蹲下来,紧一紧眼皮,用衣袖拭去擦去眉心处的冷汗,然后一动不动。
似乎周围也一动不动着,除了桥下的水响和风中夹杂的轻声怨泣,找不到更多的动的东西了。
就这么蹲着,仿佛蜷缩着一般,文华似乎找到一线线的安全感,保持着这状态,纹丝不动。
周围的东西,似乎也很能耗,水下的声响抛开不说,这怨泣是整整的一直未断的凄凉着,这百静之中的一丝丝微微骚动,足矣把人的心脏挤出嗓子眼。
文华睁开一线眼,借着月光看了一眼手表,看得很清晰,已经是两点半了,这东西整整纠缠了自己两个多小时了。转念一想,夏天黎明来得早,就这样耗到太阳出来就一切都好了。
风,竟然停了!
仿佛还是带着一切转移了,文华身上的压迫感和窒息感突然消失了,然而腿脚早已蹲麻木了,咬咬牙站起身来,睁开眼睛回望夜空,一块弦月朗朗的挂着,空气中流动着一阵夏夜的清凉,桥下潺潺的响着清流,在月色下清澈见底。
文华深深地呼了一口气,看着前边的房子里,竟然还亮着灯,便朝着这灯光走去。
石桥的末端,也是一丛茅草堆,此刻大约已经上露了,踩上去只是一阵窸窸窣窣,茅草丛走过之后,接着的是一片空地,大约十米方圆。
哪有什么房子,分明是一座墓冢,香烛竟然燃着,墓碑前还残留着焚烧冥祭纸钱的痕迹。
这是一座无名冢,墓碑上只刻着一句词。
“故是人非空望月,倚盼浑江断石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