芦苇的高度几近和文华齐眉,一里地越走越短,小路也越来越窄。
眼看江面船只已经进入视线,渡口的茅草亭也现出一角,文华这才舒了口气。
该是到了吧!
坦下胸膛,然而剩下的百多米路——与其说是路,还不如说是芦苇丛。而且这芦苇丛似乎和之前走过的也是不同的,它的根末透着很深的湿气,这是一片沼泽地。
文华是有些后知后觉的,走了几步才意识到这土壤的怪异,然而他已经开始随着这芦苇丛下沉了。
距离渡口不到二十米了,文华可以很清晰地听到亭子里的人声。文华很清醒地意识到,喊来渡上的人,是自己唯一的生机了。
“来人……”
风一飕,苇林开始剧烈摇摆。一片昏黑铺天卷地地盖住了文华的世界,耳边全是风呼的声音了。
“光头哥,你刚刚听到什么声音没?”船老大系好船,走到亭子里:“我咋像是听到什么怪声音了……”
“午日当头,你疑神疑鬼什么。”光头佬把烟斗在亭柱子上磕了几下:“去老张那把这个月的账簿拿来给我看看。”
船老大走下凉亭子,朝着水面眺望了一眼:“风平浪静哈。”
“这午时,炎阳这么盛,居然冒出这么大一股阴气……”光头佬自语道:“怪不得那老家伙……”
“光头哥,账簿我拿来了。”
“放这,你下去歇着吧。”
光头对这账簿似乎一点都不感兴趣,望着一望无际的芦苇丛和这条浩浩荡荡却从无名字的河流,重新点燃了烟斗,吞云吐雾起来。
日影开始渐渐下沉,晨昏线边际的晚霞妖艳得醉人,江面波浪凌凌的闪着金光。而芦苇地,在这暮色下,低下了谄媚的头,等候星月的普照和晨露的洗礼。
光头看着河心很远处越来越近的一个黑影,磕掉一斗烟灰,塞上新烟丝点着抽得神韵极致。
“老子的好日子也要来了,哈哈……咳咳……”他自己也没预料到这笑声有些过分,会咳到自己。
“爷,九叔来了。”
叫光头爷的是一个小孩,看起来十五六岁,打着赤膊,露着一身金黄的皮肤。
“嗯……”光头点点头,顺着舒服空踢了一脚,站起来跟着小鬼向渡口走去,月亮开始亮起来了。
借着月光,芦苇诡异的摇动着影子,顺着夜风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。
“九叔,幸会。”
光头和小鬼来到船边,对着那叫九叔的老头拱拱手说道:“劳驾九叔亲自跑来了,这过了河可是您老的天下,以后可得罩着哥们过去讨点小生计。”
九叔眉头一紧,心头一阵寻思:这光头佬果然不是省油的灯。
“诶,光头哥这是什么话。”九叔八字须一翘暗暗地说道:“我老东西这会儿不正是在你的地盘上讨生活吗。”
九叔把一个包裹往岸上一扔。
“这点烟土酒水钱,光头哥笑纳。”
小鬼接过包裹,顺势轻轻一甩,里面的物件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。
“好,九叔回去告知雾先生,三日之后,我定登门拜访。”随手接过小鬼手中的包裹:“小鬼,送九叔。”
小鬼翻身一跃跳进河里,九叔的船受到一股大力,猛的向河心冲了出去。
光头提着沉沉的包裹向着草亭走去,一炷香时间过去,小鬼回来了。怀里揣着一个大河蚌。
“爷,文先生的信。”